原创美文

墨淮谨望着她匆忙消失在茫茫白雪中的窈窕身影，这才后知后觉自己这个向来清心寡欲，不近女色的帝王竟被人当成了登徒子。

被扔了的纯白狐裘又被他捡了回来，上面还残留一抹温热，他忍不住低头轻嗅，果然有同她身上一样的淡雅幽香。

一股不受控的陌生情愫涌上心头，墨淮谨眼眸震颤，凛然漠雪的面容上悄然漫上一股难以言说的克制与冷沉。

那样不忠不孝、薄情寡义之人哪里值得她伤怀落泪？

许是他的举动过于暧昧，身后的贴身侍卫苍夜和苍叙先是瞪圆了眼，随后冷肃面容“唰”的红了。

向来清冷禁欲的陛下什么时候也有这么孟浪的一面了？

而且还是对一个已婚妇人？

上了马车后，裴栖雾娇媚脸庞早已凉薄似寒霜，潋滟的瞳眸垂落时像蒙着一层薄薄的阴霾，再次抬眸时寒光乍现，“赶上二爷的马车。”

“是，夫人。”

车夫领命高高扬起马鞭，“啪”的一声马儿吃痛，马车立刻“辘辘”疾驰起来。

裴栖雾凑到半夏耳边小声耳语了几句，半夏眼底的担忧和愠怒立刻转变为一股久违的狠厉，“是，夫人，奴婢一定办的干净利落。”

霍霄正在思考回府后和母亲还有霍家现在的家主，也就是他的堂兄当朝首辅霍衍，如何说明自己想要迎娶平妻一事？

至于裴栖雾……霍霄眸光陡然一沉，她一向贤良淑德，对他又温柔体贴定然不会反对。

再说他外放江南这么多年，多亏了华盈照顾他，她应该感谢华盈，凭什么反对？

马车刚进京都城就骤然急停下来，毫无察觉的霍霄措不及防间猛地撞上车壁，他摸着红肿的额头，沉着脸语气不悦，“怎么回事？”

车夫立刻回身禀报，“二爷，是二夫人。”

裴栖雾？

霍霄眉头紧蹙，她怎么来了？

他心中隐隐庆幸，幸亏刚才在五里亭外就与华盈母子分开走了，若是一起进城难免不会被裴栖雾撞见，还有可能引起不必要的流言蜚语。

裴栖雾虽然端庄贤惠，可迎娶平妻一事还未正式敲定就怕会节外生枝。

一只葱白莹润的素手掀开厚重的车帘，紧接着窈窕的烟青色身影裹着外面冰寒的风雪一起进入马车。

裴栖雾不动声色的扫视了眼软榻锦枕，芳香阵阵的车厢，眼底的嫌恶稍纵即逝，她红唇微勾，粉颊如桃，勾人的桃花眼里像是蓄满细碎多情的流光，“夫君，你终于回来了！”

霍霄神色怔愣，眼底满是惊艳之色，他多久不曾见过裴栖雾这副妩媚妖娆的模样了？

这一刻，仿佛又梦回到他们刚刚成亲时的年少时光。

那时他们也曾夫妻恩爱，蜜里调油，只是后来他被外放去江南，无奈留下裴栖雾在京都照顾母亲和一双幼儿。

只是后来裴栖雾越来越忙，忙着应酬、忙着管理后宅、忙着料理生意，他无暇不得回京都，而她也抽不出时间带着一双儿女舟车劳顿去江南看他。

两人聚少离多，再加上裴栖雾也变得越来越像个端庄威严的当家主母，感情渐渐就淡了。

再后来霍霄遇到温柔似水的华盈，乐不思蜀到就连任期满了都不愿调回京都。

只是此时此刻眼前绝色倾城，艳如桃李的裴栖雾，将温柔小意的华盈衬得就如同一盘清粥小菜，寡淡无味。

霍霄心中不可避免地升起一丝悔意，裴栖雾嫁给自己十三年，伺候婆母养育儿女操持霍家二房尽心尽责，他理应给她多一点疼爱才对。

而心底对于裴栖雾尘封的那些情感就像是脑海里翻涌的泉水，立刻又孜孜不倦的冒了出来。

霍霄目光灼热而又惊喜的看着裴栖雾，温热的大手更是情不自禁的将她揽进怀中，像曾经那样亲昵的抚摸着她被冻得发白的脸颊，“阿雾，这么多年真是辛苦你了。”

裴栖雾隐忍着没有挥开他的手，但是全身上下都被一股浓浓的失望贯穿着，心更是比车窗外寒冷刺骨的风雪还要冰寒。

霍霄为了那个外室就连调回京都都不愿，他若是一直对她这个正妻不假辞色，她还敬他是条汉子。

但此时看着他着迷的眼神，只觉得满满的讽刺和极致的恶心。

要不是先一步去五里亭内看了一场好戏，说不定她还会被他这副深情款款的模样继续蒙骗。

霍霄太贪心了，既要又要。

可惜她裴栖雾一直信奉的是，一次不忠百次不用。

她忍着霍霄衣衫上属于另一名女子的令人作恶的浓郁熏香，依偎在他怀中泫然欲泣，“夫君，孝顺婆母，尽心养育玄翎和檀月都是我分内之事，怎会辛苦呢？”

“反倒是每每想到夫君孤身一人远在江南，我就心痛不已。”

霍霄见她如此妥帖，眼底不由浮现一抹浓浓的愧疚和心虚，修长指尖轻轻勾起裴栖雾精致小巧的下巴，在她深情又炽热的眸光中轻轻吻上她殷红柔软的唇瓣。

“阿雾，此生为夫能娶到你这样贤良淑德的夫人，真是三生有幸了！”

裴栖雾氤氲着薄红的眼尾不禁滑落一串泪珠，凄美又动人，她在哀悼自己十三年如噩梦般的婚姻，还有记忆里那个早就烂掉的明媚少年郎。

马车缓缓进入京都繁华街道，风雪也愈发猛烈，车夫手忙脚乱间更加全神贯注，白苏时不时还抽空问他些江南的风土人情，因此不知身后车厢内早已一片腥风血雨。

“噗”的一声，霍霄呼吸骤停，气血翻涌间猛地喷出一大口鲜血，他捂着撕心裂肺地心口，惊骇欲绝，声音嘶哑，“阿雾，你给我下……下毒？”

裴栖雾拿出手帕重重擦拭着殷红的唇瓣，也将一切罪恶与狠毒擦去，嘴角勾起不易察觉的笑，坦诚应道：“是！”

“为什么？”

一种近乎窒息、锥心刺骨的疼痛缠绕在霍霄心头，心身俱焚间毒素蔓延更快，嘴角再次溢出刺目的鲜红。

他猩红眸底满是震惊，似乎很难将眼前柔弱绝美的裴栖雾与心狠手辣的毒妇联想到一起。

他们夫妻十三载，还有一双乖巧懂事的儿女，她为什么这么狠心要对他痛下杀手？

难道她发现了他豢养外室和外室子之事？

裴栖雾刚才还温柔似水的眼眸里再无半分爱慕与依恋，翻涌出压抑许久的阴骘与愤怒，“为什么？”

“就凭你这样的腌臢玩意，竟敢让我沦为全京都的笑柄？”

“让我捧在手心里尽心呵护的玄翎和檀月，不但要接受他们亲生父亲不爱他们的残酷事实，还要面对被低贱外室和外室子欺凌的恶心场景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