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指着我,气得声音颤抖。
	「你和你爸,都是鬼迷心窍了,最后呢?还不都是被骗得团团转。」
	江怀的妈妈,其实便是那个棋牌店的老板娘,也是临近高考时才知道的。
	她意外回过一次家,撞见了正在煮泡面的我们。
	「江怀,你怎么拐了个小女孩回家?」
	又严肃地警告江怀:「我告诉你哈,未成年不能睡在一起,你要是干坏事,老娘打折你狗腿。」
	江怀无语:「你别在那胡说。」
	他妈妈拉着我的手,打量了一遍又一遍,开心得不行。
	「哎哟一看就是个好孩子,谢天谢地,我儿子没找个精神小妹。」
	看着锅里的泡面,又呵斥江怀。
	「你个大男人能不能大方点,就让人小姑娘吃泡面?
	「走,宝贝,阿姨请你吃好吃的。」
	那天,她带我们去必胜客吃的披萨、炸鸡、牛排,什么好吃让我点什么。
	我突然有点羡慕江怀,有这样的一个妈妈。
	从前,我也曾跟妈妈撒娇说想吃披萨炸鸡。
	可她总是说那东西不健康,自己家里的饭才是最好的。
	她说,一顿饭要一百多,爸爸妈妈挣钱不容易,你要懂事。
	后来,我学得越来越懂事。
	不再撒娇,不再张口要东西。
	吃完饭,江阿姨丢下江怀,说要跟我单独聊聊。
	我很紧张,没想到,她却带我去了个内衣店。
	「言言,女孩子要穿合适的内衣,不然对身体不好的。」
	我红着脸,紧紧攥着衣袖。
	我一直穿的是妈妈从批发市场买来的学生内衣,尺码并不合适,勒得也很不舒服。
	她从来都没发觉过,我也没敢跟她提过要求。
	我也没想到,一个第一次见面的阿姨,竟然看出了我的窘迫。
	她给我挑了几套合适的内衣,跟我说:「女孩子要学会爱自己。」
	又从隔壁专柜挑了支口红送给了我。
	「马上十八岁了,算是阿姨送你的成年礼,女孩子就是要美美的。
	「宝贝你这么漂亮干嘛总低着头呀,阿姨要是你啊,就要仰头大步朝前走,让全世界知道老娘有多美。」
	从小到大,妈妈总是习惯给我买大一码的衣服和鞋子,美其名曰穿得久。
	总是教育我,好女孩就是要穿得朴素。
	那是第一次,有人跟我说女孩要学会爱自己,要美美的,要仰头走路。
	而那个人,是人们口中的不正经的女人。
	因为她抽烟喝酒,打牌,化妆,穿着漂亮衣服。
	可她分明活得比她们更自由,更美丽。
	而那个人们口中的小混混小流氓,逃课,打架,上网吧。
	在他们口中,这种人就是永远的反面教材,早晚进监狱。
	和这种人在一起,是自甘堕落。
	可他这个小流氓在上了大学后,将头发染成了黑色,每天按时上下课。
	他说,有的环境是靠拳头说话的,有的环境是靠本事说话的。
	他学的计算机,也算是自己擅长的领域,平常还是会打打游戏赚钱。
	为了不影响舍友,他在学校外面租了个小房子。
	学医枯燥且漫长,为了精进技术,我经常去市场买只白条鸡,带回去解剖、缝合。
	江怀就在一边皱眉咋舌说我是毒妇,一边百度鸡肉的各种做法。
	去医院实习,扎针血管找不准,被患者骂哭。
	他将手臂伸给我,扬扬下巴:
	「拿我练,随便扎。」
	我跟他抱怨自己人体解剖课没有拿到第一,院里大体老师资源稀缺,练习机会又少。
	他安慰我:「以后等我死了,尸体也留给你解剖。」
	「你胡说什么江怀!」
	我气急骂他,他嬉皮笑脸来哄我:
	「错了错了,咱俩活到一百岁一起死行不行?」
	他总是喜欢给我买新衣服,我学会了穿衣打扮,学会了化妆,也渐渐地爱说爱笑。
	这里不再有父母没完没了的争吵和一地狼藉的家。
	我早已学会抬头挺胸走路,大大方方穿着漂亮的裙子。
	同学见了不会给我起恶意的外号,而是会惊呼:
	「陈言你身材也太好了吧。」
	最多只是打趣一句:
	「你家江怀吃得可真好。」
	我脸唰得一红,最后一步的亲密,其实我们并没有尝试。
	江怀看着像个流氓,长着张渣男脸,却像那张文身贴一样,都是他的保护色。
	交往两年,只敢趁我睡着时,偷偷亲一下摸一下,然后下床去卫生间。
	最后还是我拉住了他的手。
	「江怀,我们试试吧。」
	他抱着我吻,手开始乱动,额头都沁出一层薄汗。
	我问他:「江怀,你紧张吗?」



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