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回头看,芝芝的身后是一步一个血脚印。
我轻声说:「芝芝,我们回到家了。」
芝芝却停下了脚步。
我愣了一下,抬头看到王博文几人提着刀埋伏在家门口。
其中一个得意地说:「我就说她可能还没死吧!」
「明明……明明都这么努力了!」
我声嘶力竭地跟神明发疯:「她都这么努力了!凭什么不能活下来!
「凭什么?」
神明不言不语,祂沉默地注视着我。
我泪流满面地控诉:「你要在一个孩子身上,加多少苦难才满意?我们被侮辱的时候,你是不是看得很开心啊?
「芝芝都这么努力了!被捅了七刀!还努力地游上岸了!」
我疯狂地砸地面,然后猛然冲向神明,却感觉撞进了一团虚无中。
神明把我弹了出来。
我颓然地跪倒在地上,喃喃地哭:「她都这么努力了,都这么努力了……」
神明高高在上地问:「你觉得努力的人就应该活下来?」
虚空中的数字,唰地一下,变成 3。
我非常疲惫地睁开眼,眼前是白色的病房,耳边充斥着压抑的呻吟。
我费劲地从床上坐起身,看到几个病人躺在床上苟延残喘。
窗户倒映着一张枯瘦的脸,薄薄的皮肉挂在脸上,像个骷髅。
一个光团撞进我的脑海里,这次我得到了这具身体的记忆。
她叫张顺男,出生在一个很偏僻的小山村,家里非常拮据且重男轻女。
她偏偏不肯像村里其他女孩子那样,十几岁就结婚生子,每天坚持走三公里山路上学。
好不容易考出小山村,一路勤工俭学到大学毕业。
进入社会,张顺男给自己改名叫张娜,她非常拼命地工作,哪怕结婚生子的前一天晚上都在熬夜工作。
终于在大城市扎了根,却不幸得了癌症。
我都蒙了,她得了癌症,我能怎么救她?
这不是在耍我吗?
一个消瘦的中年男人提着盒饭走进病房,他眉眼间隐隐有点压抑的不耐烦,把饭递给我,声音还算温和:「吃饭吧。」
我怕露馅,不敢跟他对视,低头吃了两口盒饭。
饭刚刚咽进去,胃里就翻江倒海,我一歪头狼狈地吐了出来。
王跃赶紧过来帮我拍背顺气,很关心地问:「还难受吗?吃不下等会儿再吃吧,别勉强自己。」
我不敢搭腔,病房外跑进来一个十三岁左右的女孩,她很高兴地说:「妈妈我来接你了!」
这是张娜的女儿,王蕾。
我脑海里一道声音响起来。
「你是谁?请把我的身体还给我,我的时间不多了。」
张娜刚才一直沉默,女儿一来她就出声了。
我没做反抗,直接把身体还给她。
王蕾依恋地抱着妈妈,高兴地说:「妈,你总算能回家了,暑假咱们去迪士尼玩好不好?」
王蕾不知道张娜放弃治疗,以为妈妈终于治愈了,满脸高兴。
张娜并不回答,她看了一眼跟在女儿身后进来的亲戚们,转移话题:「蕾蕾,你去给姑姑婶婶买奶茶好不好?」
王蕾高高兴兴地去了。
她一走,病房里就沉默了。
张娜当着亲戚的面,坚定地跟王跃说:「咱们离婚吧。我不多要你的,房子存款咱们俩一人一半,我的都留给蕾蕾。」
王跃的眼睛瞬间红了:「你就这么信不过我吗?」
张娜一句都不解释,接着说:「我已经放弃了治疗,接下来我的日子不多了。看在咱们十五年的夫妻情分上,你要让我死得瞑目,就听我的。」
亲戚们都非常不赞同,七嘴八舌地说:「你们都结婚十五年了,何必临到头要离婚呢!」
「你这是在伤王跃的心!」
「娜娜我理解你,但你真的想多了。王跃是蕾蕾的亲爹,能对她不好吗?你这离了婚,说难听的,王家的祖坟你都不能进!」
王跃坐在床尾,默默掉眼泪。
张娜对其他人的话充耳不闻,死死盯着王跃:「王跃,你非要我死不瞑目吗?」
「好!那就离!」
王跃从病床上跳了起来,摔门离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