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重新走回三车间。
这一次,我走过的路,人群像摩西分海一样,自动向两边退开。
每个人的眼神,都充满了复杂的情绪。
再也没有人敢用同情或者看热闹的眼光看我。
他们看到的,是一个凭一己之力,掀翻了整个工厂权力格局的“王”。
张涛和张浩,像两条丧家之犬,被保安从厂长办公室里直接“请”了出来,在数百名工人的注视下,灰溜溜地被押送出了工厂大门。
那一刻,车间里,响起了一阵压抑不住的、细微的欢呼声。
我走到了那台冰冷的A-7设备前。
它依旧是满屏的红色,像一颗停止了跳动的心脏。
克劳斯先生、李主任、王工,以及所有的技术人员,都围了上来,紧张地看着我。
我脱下外套,露出里面的蓝色工装,戴上黑框眼镜,坐到了控制台前。
那一瞬间,我感觉整个世界都安静了。
我的手指,在键盘上飞快地跳动。
没有去看任何手册,没有去查任何资料。
所有的代码,所有的指令,都早已刻在我的脑海里。
我输入了一长串复杂的授权码,这是解开“核心授权”的唯一钥匙。
然后,按下了回车键。
屏幕上刺眼的红色,瞬间褪去,变回了熟悉的蓝色操作界面。
“恢复了!系统恢复了!”有人发出了惊喜的叫喊。
但这只是第一步。
我没有停下,开始调出系统日志,检查被张浩和钱专家破坏的程序段落。
“王师兄,三号伺服电机驱动模块,帮我重置一下。”
“李主任,让电工班组检查一下高压供电回路的稳定性。”
“小刘,把液压站的压力值,降到7.5兆帕。”
我一边操作,一边有条不紊地发出一连串指令。
我的声音,冷静而清晰,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专业和权威。
整个车间,都成了我的指挥部。
所有的人,从主任到普通工人,都成了我精准运转的棋子。
他们第一次看到,原来技术,可以如此行云流水,可以如此赏心悦目。
那不是简单的操作,那是一种创造,一种艺术。
王工看着我,眼神里充满了骄傲和欣慰,他仿佛看到了当年,我师父在这里指点江山的影子。
不,他看到的,是一个比师父更加锐利,更加果决的,全新的技术领袖。
十五分钟。
只用了十五分钟。
我输入了最后一行补偿代码,然后,再次按下了启动按钮。
“嗡——”
沉寂了数日的生产线,发出了一声沉稳而有力的轰鸣,重新苏醒了过来。
传送带平稳地滚动,机械臂精准地抓取、放置,A-7设备运转的声音,流畅得像一首动听的乐曲。
第一批产品,缓缓下线。
克劳斯先生亲自走上前,拿起一个,放到高精度检测台上。
屏幕上,显示出一连串完美的数据。
良品率,百分之百。
精度,甚至比出问题之前,还要高出0.01个微米。
车间里,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和欢呼声。
那是对我的技术的最高赞誉。
我靠在椅背上,长长地舒了一口气。
看着那条重新焕发生机的生产线,我知道,这不仅是师父的荣耀,也是我用我的方式,赢回来的尊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