顾云初指尖冰凉,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头顶。
盘尼西林……失效了!
抗生素并非万能,尤其是在面对厌氧菌感染时,效果大打折扣。而凌峰的伤势,深可见骨,创腔复杂,加上那枚带锈的箭……破伤风杆菌!
“王妃!那‘九转还魂散’……只剩这半粒了!”追风的声音嘶哑得如同砂砾摩擦,他捧着那仅剩的半粒药片,掌心全是冰冷的汗水,眼神里充满了末路的疯狂和哀求。
李太医号完脉,整个人像是瞬间老了十岁,颓然跌坐在脚踏上,失魂落魄地摇头:“热毒反扑,邪毒炽盛,已入心包……脉象散乱无根……怕是……回天乏术了……”他浑浊的老眼里满是绝望,三天前那点刚燃起的希望被彻底浇灭。
“闭嘴!”顾云初厉喝一声,眼中血丝密布,凌厉的目光如同冰锥刺向李太医。她一步抢到榻前,撕开凌峰伤口上那已经被脓血浸透粘连的纱布!
“嗤啦”一声,粘连的皮肉被撕开,露出底下更加可怕的景象——缝合线被脓液泡得发白,创腔深处一片模糊的血肉和脓苔,散发着浓烈的腥臭!这分明是严重的厌氧菌感染合并组织坏死!
“烈酒!银刀!快!”顾云初的声音冰冷决绝,带着破釜沉舟的狠厉。她眼中没有半分犹豫,只有一种近乎疯狂的冷静。
“王妃!万万不可再动刀了啊!”李太医骇得魂飞魄散,扑上来阻拦,“凌侍卫这身子骨,哪里还经得起剜肉刮骨!这……这是催命啊!”
“不动刀,他现在就得死!”顾云初猛地甩开李太医的手,眼中燃烧着不容置疑的火焰。她一把夺过旁边小炉上烤得通红的银刀,毫不犹豫地将烈酒泼向那狰狞流脓的创口!
“滋啦——!”浓烈的酒精蒸汽混合着皮肉焦灼的气味猛地腾起!
“按住他!”顾云初的命令如同惊雷。
追风和逐影再无半分迟疑,如同两尊铁塔,猛地扑上去,死死扣住凌峰因为剧痛而本能痉挛挣扎的四肢!力量之大,几乎要将床板压塌。
银刀带着灼热的高温,再次精准地切入红肿溃烂的皮肉!这一次,没有麻沸散,凌峰即使在深度昏迷中,身体也因无法承受的剧痛而猛烈抽搐、弓起,喉咙里发出非人的、野兽般的痛苦嘶嚎!那声音凄厉绝望,如同地狱传来的悲鸣,狠狠撕扯着房间里每一个人的神经。
脓血和黄绿色的坏死组织随着刀锋的切割被引流出来,恶臭弥漫。李太医强忍着呕吐和眩晕,用浸透了烈酒混合液的棉布疯狂擦拭着涌出的污秽。
顾云初的手稳如磐石,刀锋没有丝毫颤抖。她清楚,这是最后的清创机会,必须彻底清除所有坏死组织和脓液,否则一切努力都是徒劳。
“最后半粒药!”顾云初低吼,趁着创口被暂时清理干净的瞬间,将仅剩的半粒药片强行塞入凌峰舌根深处!这是最后的广谱抗生素,哪怕效果有限,也不能放弃!
“蛋卷!”顾云初的目光猛地转向一直被她放在旁边小几软垫上的蛋卷。小仓鼠似乎被屋内的惨烈惊动,正努力地撑起小脑袋,黑豆眼焦急地看着这边。“闻!除了之前的‘阎罗笑’,这脓血里还有什么?仔细闻!”
蛋卷的小鼻子立刻急促地翕动起来,努力分辨着空气中浓烈腐臭掩盖下的细微气息。它小小的身体因为用力而微微颤抖,片刻后,带着一丝不确定的惊恐意念传递过来:“主人……好臭的腐烂味……里面……里面还有一点点……甜丝丝的腥气?像……像坏掉的蜂蜜……拌了生锈的铁片!就在伤口里面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