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慢慢坐起来,看着喘着粗气的师尊,对着玉瑶道:「腾蛇神君曾是瑶姬爱宠,瑶姬曾用心头血将其收服。请问小师妹用了什么将腾蛇神君孵化的呢?」
	我露出刚结痂的胸口,新旧相加,十分可怖。
	玉瑶眼中含着泪,咬着嘴唇,带着哭腔说:「师姐,你到底要闹到什么时候?还不惜划伤自己,你这又何必呢?」
	倏然,她扯开衣衫。
	洁白无瑕的心口处,也露出骇人的伤疤。
	竟然与我心口的伤疤出奇的一致。玉瑶还真是……谨慎不苟。我叹了口气,罢了,这又哪里是她一个人能做成的局呢?
	众人顿时哗然,看我的眼神由嫌恶变成了憎恨。
	腾蛇立刻将自己的外袍披在玉瑶的身上,心疼怜爱地护着她。
	他眉间夹着怒气,手指一挑。我升到三丈,我还没有反应过来,倏然直直落下!
	我的脸着地,腰好像断了,腿也扭曲着,动不了。
	以一种奇怪的、可笑的姿势倒在观云台上。我诡异地笑着,与梨花带雨的师妹形成鲜明的对比。
	腾蛇憎恶地看着我:「东施效颦。」
	我环顾四周,观云台风起云涌。师尊、长老、师弟师妹们看我似是像看泼皮无赖一般。
	山门是我劈的,台阶是我凿的,神武是我得的,观云台是我造的,魔渊是我请命去的。
	我将洛神山当作自己的家,是我错了。
	已经没必要再自证了,没有人会信的。
	我笑了又笑,最后轻飘飘地说着:「弟子错了。」
	匹夫无罪,怀璧其罪。
	我被扔在寒潭,禁足了三个月。
	挨了两鞭神武,我哪里还活得过三个月。
	门口有我创设的符咒设置的禁制,我出不去,上不了宗门,下不去凡尘。
	用我这个恶女的东西来囚禁我,宗门中人人称快。
	我躺在寒潭里一天一夜后,才爬起来疯了一样找吃的。
	没有生气的神蛋此时已经现出原来的形态,比我的拳头还大。
	普通的障眼法我已经看不出来了,现下显出原形后,我对着那颗蛋痴痴发笑。
	我们都是对宗门来说没有用的废物,都被扔在了寒潭。
	几天过去了,没有人来看我,我只能喝寒潭的水饱腹。
	第五日,有一位弟子想给我递吃的。
	名扬在禁制外拿着烧鸡,叫我「大师姐」。他笑得很开心,他说让我学狗叫,他便将烧鸡扔给我。
	我没有气力和他费口舌,过了许久,他骂累了,也就离开了。
	人总是会以最大的恶意揣测人。那日我不带他去魔渊,是我知道,此番凶多吉少。没想到倒新添了一个他人恨我的理由。
	第十日,冰冷刺骨的潭水,越喝越饿,越喝越想死。
	我已然忘记晕过去几次了,不知道是不是眩晕的缘故,竟看到凤凰蛋泛出淡淡金光,围绕着我。
	我想走上前去查看,又晕了过去。
	好几次醒来后,我怀中都抱着凤凰蛋。心中自嘲,蛋跟之前的无异,金光围绕难道是我的错觉吗?
	我像是有了些力气,不似之前那样,连凤凰蛋都挪不动。
	我竟这般,又挺过了十余日。然后我发现,凤凰蛋竟真的有淡淡金光。
	在我晕厥的时候,金光围绕着我,原是仅存不多的灵力,来渡我。
	所以每每我醒来,它看起来都是毫无灵力的一颗死蛋。
	饿疯了的时候,我苍白的手指捧着凤凰蛋,怅然道:「所有人都要我死,偏你还将灵力白白给我。」
	话毕,门口的禁制突然被打开了。
	还没有到三个月,他们想起我来了吗?
	我看不清来人,只知道被喂了饭,收拾了一下便扔在山门口。
	「洛神山教出这样的东西,本尊已经小惩大诫了。坏了衡阳宗的宝物,重灵,你可认错?」
	吃了饭,终于有了说话的力气:「不认,是玉瑶做的!我为什么要认?」
	师尊冷哼一声,对着另一拨人道:「还敢诋毁神女玉瑶!凤凰神蛋就在此女怀中。她不仅害死了圣物,还坏了宗门宝物。本尊是留她不得了,你们带回去,是死是活,我洛神山不再过问。」
	师尊听起来,像极了胸怀大义的仙者。我竟是哭不出来也笑不出来,我竟然拜了此人为师。
	原来为我解开禁制是为了给玉瑶顶罪。
	衡阳宗弟子面面相觑,看着我道:「只能将她先带回去,再听师尊怎么发落。」
	山风吹动,远远望去,一个身着玄色衣衫的男子站在观云台,旁边站着一位只看身形就知道是很好看的小仙子。
	我眼力不好,但也能觉察出是腾蛇和玉瑶,宗门人一贯是清汤白水的装扮,只有他着玄色衣衫。
	我冷笑一声:「昔日种种,就当喂狗了。」
	对洛神山如是,对腾蛇也如是。
             
          


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