后来,每每午夜梦回我都在想,当时为什么要犹疑。
	如果当时果敢些,是不是就不会发生后来的事情了。
	春去秋来,我已经在东荒大泽待了上百个年头。
	打破这丝寂静的,是一个误入结界的小焦龙。
	浑身黑漆漆的,有进气没出气的,仿若随时都会死掉一样。
	我认得他,是龙叔家最小的儿子,敖月。
	我抱着敖月一路小跑到白翁跟前。
	白翁一句话都没问,运起灵力便源源不断的往敖月身上送。
	我听阿娘说过,白翁疗伤的能力是三界顶级的。
	生死人,药白骨。
	可便是这样,敖月也昏迷了七天七夜才醒过来。
	由此可见,伤得有多重。
	敖月刚醒,就抱着我哇哇大哭。
	我拍着他的背,问他发生了什么事。
	敖月抽噎着告诉我:
	「龙叔凤姨全死了,龙族跟凤族也被灭了,就跟当初的麒麟族一样。
	「他是龙叔用尽所有修为,生生送出来了。」
	敖月每说一个字,我的心便沉一分。
	他说青渊帝尊要迎娶琉璃为妻,许了她天地为聘。
	琉璃想要凤衣,他谈笑间便派人灭了凤族,拔了所有凤凰的头羽,给琉璃拼了一件凤衣。
	琉璃想说龙角花车,青渊便又下令灭了龙族,折了所有龙的龙角。
	敖月抽噎着说,他被推出来之前,看到青渊搂着琉璃说:「我既许了天地为聘,便不会骗你。
	「这世间,你想要什么东西,我都会给你。
	「我要证明给这大荒的所有人看,我爱你。」
	说到最后,敖月已经泣不成声了,他抱着我问:「衡姐姐,你告诉我,他爱她,关我们什么事?
	「为什么我阿爹阿娘,为什么我所有的兄弟姐妹都要死?」
	我没办法回答他,因为我也不知道。
	我摸着敖月的头。
	脑子里不由自主地回忆起了我弟弟,那个爱闹的小麒麟。
	甚至名字都还没有,就被琉璃生吃了脑浆。
	我看向白翁:「现在,我该如何?」
	白翁沉思了良久,才叹了口气:「帝尊不仁,是他的错。
	「但是,我还是要劝你,不要意气用事。
	「三界的安稳还要靠他维系,现在你若执剑杀上九重天,必定生灵涂炭。
	「这是你想看到的吗?
	「你且再想想。」
	我点了点头。
	可惜,白翁却没等到我想明白的那天。
	世人皆知,天之涯的东荒大泽有一古稀神树。
	年头老到与天地同寿。
	琉璃提了一嘴,想用神树的木身打一座大床。
	青渊便登台点将,带着浩浩荡荡的一群仙君,朝着大泽深处袭来。
	老头儿虽然年纪在那,但是一身修为都是用来医伤跟藏匿的。
	没两招就败在了青渊手上。
	老头咽气的前一息,用最后一丝灵力摄了个隐身术,陇在了我和敖月身上。
	藏匿了我们的行踪。
	我匍匐在老头儿的尸体旁,用手死死捂着敖月的嘴巴,不让他发出一点动静。
	随后,纤尘不染的青渊帝尊,携着他万般宠爱的上古神女,飞落到老头尸体旁。
	讨论着,用老头的尸体,打一座什么造型的床。
	琉璃眉飞色舞地比划着,端着一副天真烂漫的姿态。
	而青渊,则在一旁一脸宠溺地看着她。
	琉璃咯咯地笑着:「阿渊,你对我真好。」
	青渊满目温柔,目光所及皆是她,他说:「千年前我没护住你。
	「是我一生之憾。
	「幸得天道垂怜,又把你送回了我身边,这一次,我定不会委屈了你。
	「不管你要什么,我都会倾天下之力给你。」
	夕阳的光晕打在他们身上。
	好一对璧人。
	如果他们的爱情,不是要用尸山血海来祭奠的话,会更好。
             
          

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