爸妈也受不了了,脱掉了头盔。
王工恭敬回应:「理论上来说,记忆是不可能造假的。」
「妈的!」周辰踢了一脚凳子,说不出话来了。
我爸沉着脸看我,半晌才开口:「周舒也是自己贱,为了钱不敢反抗,她助长了周言玩闹的心。」
「是啊,周言还小,喜欢捉弄人,偏偏周舒为了钱不反抗,哎,周舒也有错。」我妈也批评我。
我聆听着妈妈的声音,梦境开始逐渐定格,不再混乱了。
我最渴望得到妈妈的爱,可是,她似乎不爱我。
王工看了一眼仪器,急忙道:「周总,周舒小姐的回忆还在继续,你们是否接着观看?」
爸妈和哥哥对视一眼,连忙坐下,戴上了头盔。
这一次,我梦见了妈妈。
妈妈发高烧了。
她躺在床上,神志不清,时不时呻吟两声。
爸爸在外地,哥哥在公司,家里除了保姆,只有我和周言在。
我照着村里学的法子,端了一盆热水,浸热了毛巾,一次次给妈妈擦拭额头和手臂后腰。
她迷迷糊糊,吃了药一直不太清醒。
周言看了一眼,撇嘴道:「妈吃药了,医生说没大碍,你那么紧张干什么?」
「我给妈妈降降温,免得烧坏了。」我心惊胆战,「我们村里,就有妇女这样烧坏了,现在天天傻乎乎的。」
周言闻言爆笑如雷:「你要笑死我,这里是国际大都市,不是你那破农村!」
我不理,固执地照顾妈妈。
我心里焦虑,总是怕妈妈变成傻子,所以不吃不喝,时时刻刻盯着妈妈。
盯着一整宿,妈妈反复发热了三次。
到了黎明时分,她终于彻底退烧了,也彻底睡熟过去。
我累到了极点,但放下心来,收拾了水盆和毛巾,回床躺着了。
结果才天亮,我被周辰一把拖了起来。
他将我拖到床脚,直接甩了一巴掌。
「你他妈还有心思睡觉?妈高烧了一整晚,你在哪里?」
周辰怒气冲冲,「你还有脸说妈吃了药不需要照顾?她是铁人吗!」
我又痛又懵,捂着脸结结巴巴,「我……妈妈……」
「闭嘴,你这狗东西,一点孝心都没有,只有给你钱你才会热情点!」
周辰甩手而去,「小言昨晚一夜不眠,照顾妈妈到天亮,刚才差点晕倒了,你倒好,睡得真香啊!」
这是周辰第一次打我,他其实看我不顺眼很久了。
但这次是爆发点。
我的眼泪流了下来,痛得。
我跑出去试图解释,却见周言扶着妈妈,有说有笑地走过。
我看着妈妈,她扫了我一眼,眼中是前所未有的冷漠。
这么久以来,她第一次用这种眼神看我。
我渴求已久的母爱,彻底粉碎了。
「这……那晚是周舒照顾我?」画外音传入了耳朵,搅碎了我的梦境。
我缓缓睁开了眼睛。
爸妈和哥哥已经摘下了头盔,诧异地看着我。
我意识有点混沌,分不清是现实还是梦境了。
我妈眼眶泛红,迟疑着过来摸摸我的脸:「周舒,你……你怎么不早说啊?是妈妈误会你了……」
我一言不发。
那些梦魇般的记忆让我太痛苦了,我愈发麻木了。
我爸沉默了半晌才无奈地呼了口气:「这周舒真是个哑巴,遇到什么事都不说,她完全是对小言的纵容!」
「当姐姐的,把妹妹纵容成那样子有很大的责任。当然,我也会惩罚小言,等找回了小言,我要关她禁闭才行,关三天吧。」
我哥一听,皱眉开口:「爸,没必要惩罚小言,她又没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。
「其实我能理解她,她不止一次跟我说过,她害怕失去我们,害怕被周舒取代,所以才不那么理智。」
是啊,她只是有些不理智罢了。
我又闭上了眼睛,嘴角勾起一抹又干又涩的笑。
为什么我还能笑得出来呢?
真奇怪。
大概是到了这种时候,家人还是爱周言吧。
而我,从来没被爱过。
这很好笑。
哪有人从来没被爱过呢?
王工看我状态,提醒道:「周总,还要继续吗?周舒小姐的记忆被提取了两次了,虽然她很配合,但她的状态有些奇怪,我提议暂时结束……」
「结束什么?我女儿下落不明,生死不知,她从小没吃过苦,现在失踪了五天了,我必须立刻找回她!」
我爸一脸怒火,吓得王工不敢再多说。
他继续催眠我。
这一次,我终于梦见周言失踪的事了。
她失踪前三天,爸爸给我买了一台钢琴,让我练练。
他并非爱我,而是觉得我太不像豪门之女了。
我就像个乞丐,突然住进了豪门,格格不入。
每次有朋友造访,我爸都会让我躲起来,别露面。
他只让多才多艺的周言露面。
但这样不是办法,外面有了流言,说周家的大女儿又被丢回乡下了,从来没人见过我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