接下来几天,我一直住在随冬生这里。
日子过得比预想中还要舒适。
我写毕业论文时,随冬生从不会来打扰。
但我休息时,他总会出现。
送水果,送奶茶,送各种各样的小礼物。
体贴入微,关怀备至。
早安午安晚安,更是一个不漏。
这天夜里。
随冬生说他有事要离开两天,邀请我在他走之前,一起吃一顿烛光晚餐。
我知道他口中的事是去收拾萧李超,于是欣然应允。
却在瞥见桌上摆着的红酒时,没了胃口。
「我不喝红酒。」
随冬生动作一滞。
「我记得你今年元旦……」
还和室友们聚在一起喝了红酒。
「那时喜欢,但现在已经不喜欢了。」我接话道。
「……为什么?」随冬生问。
我没回他。
为什么不喜欢?
因为……红色的液体,太像血了。
我闭上眼,记忆里的血腥味直往我鼻子里钻。
熏得我想要干呕。
那都是……随冬生的血。
见我不想解释,随冬生垂眸,压下心里翻涌着的种种思绪。
「抱歉。」
他有些手足无措。
见状,我一颗心不自觉软了一下。
我轻吸一口气,调整好情绪,冲他笑了笑:
「没事,是我个人问题,不用担心。
如果可以的话,能麻烦你帮我换一杯白葡萄酒吗?」
接受到我的安抚信号,确认我真的没事,随冬生肉眼可见地松了一口气。
「换一杯白葡萄酒而已,不算麻烦。」
顿了顿,他又望着我,极认真地道:
「只要你需要,我什么都可以做。」
……
吃完烛光晚餐,夜已深。
随冬生带着一队保镖打手出门。
我望着他的背影,忍不住出声喊住他:
「随冬生。」
他回头,望向我。
我明明有很多话想说,但在这一刻,却又不知从何说起。
顿了顿,我只莞尔而笑:
「小心点,别受伤。」
9
随冬生走后,我也开始收拾行李。
萧李超这个人渣要倒霉了,我怎么能不去看看热闹?
然而——
我刚出别墅,就撞到了随冬生的母亲。
这是一个非常漂亮的女人。
留着过耳一寸的齐短发,看起来又冷又飒。
而与她过人的外貌比起来,更亮眼的是她常年位于国内富豪榜前十的财富与地位。
「你好,我是随冬生的母亲。」
随冬生的母亲主动朝我伸出手。
我愣了愣,礼貌伸手回握。
「阿姨,您好,我是是随心。」
我对随冬生的母亲印象极好。
上一世,随冬生为救我而死。
我也受了重伤,躺在医院。
母亲早已病逝多年,萧李超不闻不问,来照顾我的,除了朋友,便是随冬生的母亲。
她年过四十,失去了独子,不仅没有怪我,反而百般安慰我,怕我因为那场血腥的车祸出现严重的心理问题,甚至主动帮我找来心理医生。
她说,如果人死去后还有灵魂可暂留世间,那随冬生一定会担心我。
而她这个做母亲的,希望随冬生能安心。
此刻。
随冬生的母亲上下打量了一番我,见我毫发无损,明显松了一口气。
「看来他还没做出什么过分糟糕的事。」
她口中的「他」,显然是指随冬生。
我下意识开口替随冬生说话:
「他很好。」
随冬生的母亲望着我,笑了。
却又轻轻摇头,问我:
「你知道这两天他一直在事无巨细地调查你吗?」
闻言,我淡定点头:
「猜到了。」
随冬生要去对付萧李超,自然会调查我和萧李超之间的事。
我那天按下手机免提键,就知道他会这么做。
准确来说,是我故意暗示他去这么做的。
见我这样平静,随冬生母亲脸上的笑容反而渐渐散去。
「随冬生是亲自调查你的,没有假手他人,地下那间囚禁室,也是他亲自设计,亲自施工的。
你知道……这代表什么吗?」
我表情不变,望向随冬生的母亲:
「代表他对我的占有欲,已经到了一种可怕的程度。」
随冬生的母亲深深地望了我一眼,颔首:
「你比我想象的还要聪明,既然你这么清楚,就应该知道——
过度的占有欲会催生毁灭欲。
随冬生是我的儿子,我很了解他。
他并非一个正常人,而是一个疯子,或者说——
一个病人。」
我皱起眉,正要反驳。
随冬生的母亲却抢先一步俯身,在我耳边轻叹:
「我曾经和他一样,是一个精神不正常的疯子,一个病人。
我想告诉并提醒你的是——
哪怕你现在看着他很好,但他从来不是无害的。
他只是在你面前,克制得很好,隐而不发。
但将来的某一天,他会伤害到你,哪怕那不是出于他的本意。
到时候汇聚起来的压抑和痛苦,必然是你们两人都无法承受的……」
随冬生的母亲说到这里,顿了顿,又重新站直身体。
她拿出写有她私人联系方式的名片,递给我:
「如果哪一天,你想要逃离他,可以随时来找我,我会帮你。」
她口中说着帮我,眼眸却似乎在透过我,看另一个人。
最后望了我一眼,她驱车离开。
车速极快,仿佛一阵自由而无情的风,将红尘种种都尽数抛到脑后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