在麻醉尚未完全消退的几个小时里,我一直在想我的遭遇为什么如此不同常理,不合逻辑。
系统出现后,我才有了答案。
我所在的世界是一本 ABO 双男主虐文,我是个不小心胎穿进来又被遗忘的倒霉蛋。
我存在就是为了受虐。
系统说,为了弥补它的失误,它愿意用积分让我恢复健康,或者送我离开这个世界。
【送我离开吧。】
【不再考虑一下吗,宿主?】
系统告诉我,我的身体属于这里。我脱离后,病床上的身体会只剩自主呼吸的能力,慢慢衰弱然后死去。
它建议我再留一段时间,跟这边的人好好告别。
我在昏沉中睁开眼,看到小柯拿着根针筒站在我病床前,偷偷往我的输液管里注入空气。
他迫不及待地想给他的新爹爹腾位置。
算了。
就把他们留给柳殊吧。
我问系统:【我什么时候能脱离这个世界?】
系统:【现在。】
我的灵魂缓缓从我身躯中抽离。
我终于能站在旁观的角度,看病床上的「我」一眼。
苍白的、脆弱的、消瘦的 Omega,眼下青黑、嘴唇干裂,也仍然能看出来原本的清丽,像一枝凋落中的山梅,符合所有被凌虐的特质。
我送给他和我彻底的枯萎,希望我们重来时,能遇到春天。
【宿主,走了。】
【嗯。】
紧接着我被扭曲着卷进了螺旋形的黑色通道。
在意识消散前,我模模糊糊地看到了最后一个画面。
沈云晖和给我做手术的医生站在我门外的走廊上,讨论我腺体的去处。
惨淡的灯光将他们的身影照褪了色,以至于我像在看黑白电影一样难以代入。
医生露出为难的表情:「挖腺体就像连根拔起一棵树。树拔走了,根须被扯断了,你再把它填回原来的坑里,它也还是会枯死。」
沈云晖脸上显出些愧疚:「等他醒来再说吧……」
我忽然想冷笑。
但不重要了。
画面中的沈云晖忽然看向我,似有所感地喊了声:「温故。」
伴随着落音,我眼前的一切都如同齑粉般飘散。
我沉入了黑暗。
不知过了多久,我艰难苏醒。
我发现我躺在一间装修简单的公寓里。
一只手搭上了我的小腹。
我转头,发现身边睡着个不着寸缕的男人。
那男人肩宽胸厚,但男生女貌,皮肤白,睫毛长且密,眼下还有颗泪痣。
我想不起来他是谁,一时有些呆愣。
男人醒了,起身揉揉眼,人畜无害地对我微笑:「早。」
被子从他身上滑落,露出他满身痕迹。
我对他大……为震撼,立刻弹坐而起,拔腿冲进了卫生间。
【系统,这是怎么……】
话说到一半,我抬头在洗手池上的镜子里看到了我本来的模样。
五官和 ABO 世界区别不大,但失去第二性别的影响,镜子里的我只是个长相较为清秀,身材也不纤细,皮肤甚至有点粗糙的青年人。
我想起了一切。
我在现实世界的身份跟 ABO 世界有点像,是个双亲早亡的画家。
我患上了渐冻症。
当我发现我的手指肌肉开始萎缩,震颤,连笔都拿不起来的时候,我迅速动用我多年积蓄住进了这套我看上好久都舍不得买的房子。
然后旅行,大肆挥霍。
回来写好遗嘱,去了酒吧,想着自己这辈子还没开过张,就借醉装疯抓了个长得最好看的男人回来。
但事实上,当晚我除了撒酒疯,在男人身上乱涂乱画,什么也没做。
半夜酒醒,我起身给睡熟的他放下张卡当精神损失费。
啤酒就着两百片安眠药,自杀。
当然我没死成,系统给我提供了做穿越任务换活命的机会。
【宿主我在,你要问我什么?】
【我的病怎么样了……】
【好了唷。】
我低头看自己的手,它们灵活,温暖,透出健康的血色。
啊……
我的眼眶渐渐发热。